据彭博社报道,亚马逊过去几年在华盛顿特区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影响力机器。如今,公司开始发起攻击。这家总部在西雅图的公司正摒弃它不喜欢的贸易组织,取而代之以它能驾驭的新贸易组织。公司还派遣高管来游说反垄断执法人员,又从政府机构和国会办公室挖墙脚。
联邦记录显示,亚马逊在2018年游说的政府实体数量超过其他任何一家科技公司,试图在各种问题上施加自己的影响力,亚马逊关注的问题数量仅次于谷歌。去年,亚马逊在游说上的花费为1420万美元,高于2017年的1280万美元,为公司历史新高。2018年,9家科技公司在华盛顿特区的游说总花销为7700万美元,与制药和医疗健康产品公司的2.8亿美元花销相比微不足道,但高于商业银行的6400万美元花销。在这九家公司中,游说总花销高于亚马逊的只有谷歌一家,为2100万美元。自2012年以来,亚马逊的支出增长率在460%以上,远高于公司的竞争对手。
亚马逊在提高公司利益方面也展现出新的自信水平,尽管很大程度上不为公众所知。公司近来屡屡登报的纠葛——包括公司突然放弃在纽约市建造新总部和公司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杰夫·贝索斯指控《国家问询报》敲诈勒索——掩盖了公司幕后操作的程度和复杂性。
杰伊·卡尼(Jay Carney)曾是奥巴马总统的新闻秘书,现在为亚马逊的全球公司事务高级副总裁。卡尼负责管理华盛顿政策办公室,该办公室的内部游说者名单从2015年的11人,在2018年大增到28人。这还不包括亚马逊聘请的13个外部游说公司。“他们意识到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马里兰大学的法学教授弗兰克·帕斯夸莱(Frank Pasquale)在提到亚马逊的游说实力时说,“他们击垮了那么多小公司,他们认识到自己可能会遭到一些政治上的强烈抵制。”
亚马逊游说的一个优先重点是说服联邦机构租用亚马逊庞大的云计算服务,放弃开发维护自己的。(接着,亚马逊通过联邦采购程序竞标成为服务供应商。)公司还打算支持一个计划好的政府电商门户,用于官方采购。采购的东西从办公室家具到回形针等等,是一个价值500亿美元的市场。
传统计算机和软件供应商——更不用说那些失去市场的零售商——开始对亚马逊在华盛顿远胜于他们自己的游说能力感到不满。去年,竞争对手微软、IBM和甲骨文发起一项活动,当时还有贸易组织助力,试图颠覆亚马逊在竞标五角大楼100亿美元云服务合同中的优势,据悉该合同将于4月份敲定。2月份,试图阻止五角大楼把云服务合同授予单个供应商的甲骨文发起一项联邦诉讼。在该诉讼中,亚马逊和前五角大楼员工之间的利益冲突指控逐渐浮出水面,让亚马逊蒙受不小挫折。国防部为此不得不推迟合同授予,甚至可能会重启竞标程序。一份神秘档案显示,亚马逊凭借其在华盛顿部署的不正当人际关系,在竞标中谋取优势。(没有证据表明亚马逊的科技竞争与该档案有关。)
美国总务管理局负责监督政府供应商和建筑。在给总务管理局的信中,零售商和批发商亦曾试图保护自己争取电商门户交易的竞争力,这个市场或许可比云服务市场更加利润丰厚。代表零售行业4200万从业人员的零售行业领导者协会也参与了了其中。其他参与者还有沃尔玛和史泰博。这些机构和公司称,政府应该聘请多家公司,而不是一家公司,来构建在线电商门户,方便联邦机构订购商品。
公共部门信息技术联盟(Itaps)是向联邦政府出售硬件和软件的企业联盟。当该组织也开始公开指责美国打算继续在云服务交易和电商门户上我行我素后,亚马逊开始采取了行动。据了解此事的四位知情人士透露,在给Itaps的成员与员工的电子邮件和电话中,亚马逊高管试图阻止对方向国会议员写信。其中一位知情人士表示,亚马逊高管还向当时的公共部门联盟的上级——信息技术产业委员会(ITI)的负责人迪恩·加菲尔德(Dean Garfield)投诉。亚马逊的行动未见成效,但Itaps内的部分科技公司认为,亚马逊的行动乃是为了试图保持自己在联邦政府云市场上的领先地位。
7月份,趋势开始向着利于亚马逊的方向发展。根据彭博社获悉的一份电子邮件副本,当时加菲尔德解散了该公共部门组织,把该组织的采购问题下分给其他员工。负责处理采购问题的ITI老员工最终在重组过程中离职,导致有些公司开始担心,是亚马逊让这个贸易组织销声匿迹。11月份的ITI董事会议将紧张形势推向最高潮。会议上,有人要求加菲尔德回答部分组织成员提出的怀疑,即亚马逊是否插手这些变化。根据一名当时在场的匿名知情人士透露,加菲尔德否认指控。加菲尔德拒绝对本文发表评论。
尽管如此,ITI董事会还是将亚马逊的公共政策副总裁布莱恩·胡斯曼(Brian Huseman)提升为执行委员会副主席。根据彭博社获悉的另一封内部邮件,ITI还委派胡斯曼与Adobe的政府事务副总裁一并,负责寻找可替代加菲尔德的执行董事。当时,加菲尔德正打算辞职,前往Netflix担任全球公共政策负责人。ITI的一名女发言人珍妮·科尔兹(Jennie Courts)称,该组织“对公共部门事务,包括采购,和对促进我们成员共同利益的关注与承诺,从未改变。任何推测都是不准确的。”
亚马逊的所作所为已然不止废除一个不愿合作的贸易组织。公司甚至成立了听命于自己的新组织。据两位知情人士透露,去年年初,亚马逊网络服务(AWS)在华盛顿的顶级高管特蕾莎·卡尔森(Teresa Carlson)与两家规模稍小的公司共同举办了一场晚宴,呼吁企业代表成立一个名为“数字创新联盟”(ADI)的新组织。该组织的目标为更快速地将联邦数据转移到商业云,并鼓励政府采用新兴技术。一名女发言人证实,白宫科技政策办公室的高级政策顾问杰克·威尔莫(Jack Wilmer)在晚宴上发表讲话,提到了特朗普政府计划将联邦政府技术现代化。卡尔森拒绝发表评论。
那次晚宴之后,至少有19家以云服务为主的公司——很多都是亚马逊的商业合作伙伴——加入了这个新的贸易组织ADI。该组织由AWS的前游说人员理查德·比尤泰尔(Richard Beutel)负责。值得注意的是,亚马逊在华盛顿的头号竞争对手微软、谷歌、IBM和甲骨文等,均未加入该组织。网络安全公司Telos Corp.的首席执行官约翰·伍德(John Wood)担任组织主席。Telos则是之前晚宴的另一个联合主办方。伍德说,组织的目标不是支持亚马逊在华盛顿的力量,而是聚集志同道合的企业,一起帮助政府采用新技术。“ADI的存在意义非同小可,它早该成立了,”伍德说。比尤泰尔拒绝发表评论。
当亚马逊意图在华盛顿构建一个更大的商业版图时,唐纳德·特朗普总统这个最大的绊脚石出现了。从他的推特来看,特朗普认为贝索斯是自己最大的企业克星。部分原因或可在于,贝索斯个人拥有的《华盛顿邮报》的新闻报道经常揭露白宫一片混乱的状况,报纸的评论专栏又总是不遗余力地批判新总统。7月份,特朗普在推特上说,《华盛顿邮报》是亚马逊的“大成本游说者”,以及该在线零售商存在“极大的垄断”问题。对《华盛顿邮报》的拥有权确实让贝索斯的商业事务变得更为复杂。贝索斯自己也在2月7日发布的Medium博客文章中承认了这一点。在该篇文章中,贝索斯还指控《国家问询报》的母公司American Media Inc.为达到某种政治目的,而威胁发布贝索斯的不雅照。
虽然这些于贝索斯个人而言实有不堪,但不论是丑闻还是特朗普的猛烈抨击,都未曾对亚马逊造成任何真正损害。但是,华盛顿的新一代监管机构和议员却可以。有些人公开质疑,这家电商巨头是否过于强大。“关于美国反垄断法的现代辩论中,亚马逊具有突出意义,”乔治华盛顿大学法学院的一位教授威廉·科瓦西奇(William Kovacic)说,“在学术文章里,他们经常被引用为例子,来说明为何美国的反垄断政策应该更加激进。”
虽然美国尚未质疑亚马逊的商业行为,但“我认为有些人已经开始考虑这个问题”,研究技术和劳动力的Future Today Institute创始人艾米·韦伯(Amy Webb)说。亚马逊一直试图收买华盛顿的反垄断监管机构。根据通过信息自由法案获悉的记录,去年五月份,在参议院确认特朗普的委员提名后不久,亚马逊的数名高管——包括胡斯曼和公司总法律顾问大卫·扎波尔斯基(David Zapolsky)——随即拜访了联邦贸易委员会(FTC)。
随着FTC逐渐加强对科技公司的审查,这种联络毫无疑问对保护亚马逊的业务十分关键。去年,委员会主席乔·西蒙斯(Joe Simons)召开了一系列听证会,以检查反垄断政策,其中包括科技公司是否正在破坏市场竞争。2月26日,西蒙斯成立了一个专门小组来调查行业兼并行为,若发现有损于消费者利益,这些兼并将被禁止。Facebook在2012年对Instagram的收购或许是最有名的一个收购案例,批评人士始终认为这笔交易不该得到批准。然而,亚马逊的收购也不少。
亚马逊同时也在聘请了诸多与政府关系良好的律师和国会助手,包括司法部反垄断主管麦肯·德莱姆(Makan Delrahim)的前高级法律顾问布莱森·巴赫曼(Bryson Bachman)。随着越来越多的众议院委员会主席由黑人民主党人士担任(包括金融服务、教育、国土安全、政府监管和技术等委员会),亚马逊也聘请了相当数量的少数族裔游说人员,包括前纽约市众议院议员、国会黑人同盟(CBC)的成员伊芙特·克拉克(Yvette Clarke)的前总参谋拉达薇娅·德雷妮(LaDavia Drane),以及北卡罗来纳众议院议员、前CBC主席G·K·巴特菲尔德(G.K. Butterfield )的前总参谋托雷·克莱尔(Troy Clair)。在CBC不断施加要求公司增加董事会的多样性之后,亚马逊于2月4日邀请星巴克首席运营官、前沃尔玛高管罗莎琳德·布鲁尔(Rosalind Brewer)加入公司董事会。
很快,亚马逊将大举扩张公司在华盛顿特区的实际存在:在波托马克河沿岸建造一个新的公司总部。若公司果真按计划为新总部雇佣2.5万多名员工,再加上杜勒斯国际机场附近的亚马逊云计算部门已有的7500多名员工,亚马逊将成为这片地区私营部门的最大雇主。贝索斯自己也在2016年在华盛顿的高端社区卡洛拉马以2300万美元价格买下两栋邻近住宅。之后,他将两栋住宅改造,合二为一,作为自己在东海岸的根据地。
贝索斯在华盛顿的住宅
最近,贝索斯一直忙着跟华盛顿的精英们联络感情。9月份,他在华盛顿经济俱乐部调侃特朗普,讲述邮报在民主政治中扮演的角色。1月末,他应前《华盛顿邮报》的所有者唐·格雷厄姆之邀,参加了早上八点的早餐会,听著名投资人沃伦·巴菲特和前美联储主席艾伦·格林斯潘谈论市场与经济。
前一天,他与紫苜蓿俱乐部晚宴上的嘉宾们交谈甚欢。这场正式的私密晚宴仅限邀请参加,来往的皆是当今政要、外交官和企业高管。巴菲特呵呵格林斯潘也出席了晚宴。晚宴快结束时,贝索斯推着一辆满载亚马逊包裹的购物车走上了舞台,他说,其中一个包裹里有副总统麦克·彭斯之前订购的“圣经超级英雄”睡衣;另一个包裹是给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的,里边是《即将到来的全球大萧条生存法则》DVD光盘。接着他又说,“等等。这个包裹是给我自己的。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啊,一张转让契据,现在《国家问询报》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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